有別于整齊劃一的傳統(tǒng)課堂，在家上學已7個多月的Tina一臉輕松地對著電腦學英文，桌上既沒有擺放課本，也沒有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，更沒有作業(yè)和考試。她手中只拿著一支iPad畫筆，指甲上還貼著綠色、紅色的指甲葉，透出小女孩的俏皮可愛。隨時可以打斷“助教爸爸”的講解，與他討論任何與課文有關(guān)或無關(guān)的話題。從當年的鄭淵潔在家教子，到現(xiàn)在Tina這樣的家庭，“在家上學”逐漸引起廣泛關(guān)注，嘗試的人群也越來越多。目前，中國“在家上學聯(lián)盟”網(wǎng)站會員達五千人，實踐者中，內(nèi)心強大的高學歷爸爸居多，工作性質(zhì)也比較自由。不過，專家指出，“在家上學”并非“有錢有閑高學歷”就可盲目模仿的。

　　■案例一

　　11歲女孩“在家上學”，英語詞匯量已過萬

　　今年3月，在一所學校的國際部讀完五年級上半學期后，11歲的Tina正式向父母提出退學請求，開始了她的“在家上學”生活。Tina的父母都是自由職業(yè)者，擁有較高的學歷背景，爸爸曾擔任過大學英語老師，也在海外生活過，Tina在國外上過兩年小學。周一上午10點，記者走進Tina位于浦東世紀公園附近的家，她正和爸爸Jim一起上英語Plus課。

　　在家上學不考試沒作業(yè)

　　大屏幕上顯示的英語課文是一篇來自哈佛大學商學院教授AmyCuddy的演講——《你的肢體語言塑造了你這個人》，這篇文章是從一家名為“TED”的網(wǎng)站上下載的，這是一個匯聚世界各行各業(yè)精英演講的網(wǎng)站。

　　Tina學習的這篇演講時長22分鐘。首先是視聽，不看字幕或文本。接下來用演講的同樣時間即在22分鐘內(nèi)讀完文本，共計3700多個單詞，其中50多個生詞和重點詞已被Jim提前用藍色特別標注出來，整個文本都被Tina換成了可愛字體。

　　課間休息后，Jim開始扮演自己的助教角色，首先讓女兒說說自己歸納的一個核心詞及一句核心短語，圍繞文章的主題與Tina討論，然后講解生詞和其他重點。對于一個11歲普通女孩而言，這樣的演講理解起來應該非常困難，然而，Tina卻讀得輕松自如、津津有味。

　　坐在旁邊的Jim耐心地解答女兒的各種疑問。 Jim說自己并非老師，而是女兒的助教，遇到問題一起討論尋找答案。 “我從來不布置課外作業(yè)，我把課堂上的討論和Tina的文字反饋就當成作業(yè)了，有任何疑問課上都可以解決。 ”Jim說。當然，Tina也有漫不經(jīng)心的時候，爸爸也有很嚴厲的時候。

　　除了不布置作業(yè)外，記者也沒有看到枯燥的英語生詞抄寫練習。 “單詞其實不必靠反復抄寫來記憶，關(guān)鍵是用，在不同的語境中反復碰到，達到足夠的重復率，最后總能掌握。離開文章和對話的單詞就像離開水的魚。 ”Jim說。

　　在玩中學，呵護夢想好奇心

　　課間休息十分鐘，Tina跑到陽臺給兩只小鸚鵡喂食。在給鸚鵡換水時，Tina還特地在清水中滴了幾滴新鮮檸檬汁，“我看網(wǎng)上說，喝檸檬水對它有好處?！苯o鸚鵡喂完食，Tina指著陽臺花盆里的小蔥、大蒜、吊蘭告訴記者，這些都是她親手栽種的“寶貝”，每天都會去看看它們，給它們澆水施肥，“寶貝們”長勢喜人令Tina頗有成就感。

　　相比于植物成長帶給Tina的成就感，在家上學的這段時間，爸爸Jim的成就感則來源于Tina的進步。據(jù)他透露，目前Tina已基本掌握了一萬多詞匯量，相當于大學英語專業(yè)三四年級學生的水平。 “我發(fā)現(xiàn)，在同樣的半年時間里，Tina在家學到的東西遠多于在學校的收獲。 ”這樣的結(jié)果令Jim倍感欣喜。

　　不過，在Jim眼中，學到的東西不僅僅是詞匯量那么簡單，更重要的是通過本杰明·富蘭克林、TED精英講壇和Garrison Keillor大師等開啟了孩子心靈的窗戶。 “在家上學”保護了孩子的夢想和好奇心，激發(fā)了她探索未知世界的求知欲，呵護了她的身心健康，讓她感受到學習就是生活的一部分，與玩耍類似，同樣是快樂的源泉。

　　正如Jim所期待的，在家上學的積極效應開始初顯，記者面前的Tina性格活潑開朗，與大人聊天時，旅游、建筑、投資等話題，她能說得頭頭是道。但Tina也保留了一份異想天開的童真，擁有數(shù)不盡的夢想。在記者與孩子父母聊天的過程中，Tina有時安靜地坐在一邊畫畫，有時穿上自己剛從網(wǎng)上淘來的牛仔褲，請大家點評。用爸爸的話來說，Tina就是這種有時像大人又不乏孩子氣的“全譜型”孩子。

　　除了爸爸負責的英語Plus課外，媽媽也承擔了中文、數(shù)學的助教任務。學校的語文教材、《百家講壇》的《曾國藩家訓》、可汗學院提供的網(wǎng)絡數(shù)學課都變成了媽媽和Tina共同精選的教材。在文化學習外，體鍛自然也不能少。游泳、騎車、溜冰、高爾夫揮桿等是Tina每周可選的運動。

　　退學原因：受不了作業(yè)和規(guī)矩

　　盡管在家上學沒有了作業(yè)和考試的 “折磨”，但也沒有了同學的陪伴，Tina感到了些許平淡。在對比在家上學和學校上學的區(qū)別時，Tina最滿意的是，沒有了做不完的作業(yè)和考試，爸爸能一心一意只回答自己提的問題，思考的問題更深入。當然，略感遺憾的是，可以一起玩的同學變少了。 “在學校上學時的情緒屬于大起大落型，有時非常高興，有時又很不高興，而在家上學情緒就比較平穩(wěn)。 ”Tina如是說。

　　情緒大起大落也是Tina做出退學決定的一大誘因。 “老師給我們布置了很多作業(yè)，她批評學生的聲音也很響，還常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，就是不完成作業(yè)是世界上最差的十件事之一。 ”這讓Tina對上課充滿了恐懼，為了早上起來趕前一天晚上寫不完的作業(yè)，Tina給自己設定的起床時間一天比一天早，從6：30到5：50，這也讓父母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。

　　除了作業(yè)多外，規(guī)矩太多也是Tina忍受不了學校教育的一個方面。如數(shù)學老師要求做豎式計算一定要用尺子劃線，不用尺子就算錯；答題模式永遠不變，不能只簡單寫一個數(shù)字，而必須寫好“解”和“答”，有時候回答還要將原題再完整地抄一遍；課間休息時間總不能去操場玩，因為你會被老師叫到辦公室里，聽她講解各種錯題……“老師當時還布置了一個寫詩的作業(yè)，要求交上自己創(chuàng)作的最滿意的十首詩，有各種字數(shù)、格式方面的限定，我試著寫，但始終達不到最滿意，所以這個作業(yè)遲遲交不出。 ”這種種原因，讓Tina下定決心退學，哭著向父母懇求了兩三天后，終于獲得了“批準”。

　　隨時準備回歸學校教育

　　對于孩子回家上學，Jim一開始也有過猶豫，主要是擔心離開了學校天天說英語的語言環(huán)境，女兒的英語水平會下降，也缺少了集體生活，孩子會不會感到孤獨？不過，父母和Tina都在設法彌補，比如在家和爸爸只說英語，每周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兩節(jié)繪畫課，每個周末都約好朋友瘋玩。Tina愛好之一是當老師。今年暑假，由Tina自己張貼廣告招小學生，在小區(qū)開辦口語班，原定只招6個孩子，沒想到12個孩子報名，最小的只有4歲，最大的10歲，由Tina做小老師，爸爸媽媽做助手，深受孩子們喜愛。Tina在能力和財務上也有不小的收獲，再次體會到能幫助別人就能幫助自己。

　　談到未來的打算，Jim說，只要女兒愿意，他們?nèi)译S時做好回學校上學的準備，可能會選擇國外的學校。“我們培養(yǎng)孩子的目標和所有的父母一樣：‘身心健康、德才兼?zhèn)洹?，同時希望過程是孩子有夢想有行動，老師有啟發(fā)有獎勵?！盝im說，在家上學的這段時間，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開始慢慢接近這個目標，通過網(wǎng)絡的幫助，女兒享受到了學習的快樂。

　　Jim不希望孩子把時間浪費在大量低效又痛苦的作業(yè)和考試中，不希望她成為流水線上的標準件，更不想看到孩子的快樂和天賦被大人們摧毀，“她的腦袋里其實不必裝那么多數(shù)據(jù)和所謂的知識，應該裝的是做人的道理、思維方式、常識以及工具的使用方法。 ”

　　目前，除了在家教學外，Jim還將很大一部分精力花在創(chuàng)辦網(wǎng)站上，“我希望把自己在網(wǎng)絡上搜集到的在家教育資料、網(wǎng)絡課程與大家分享，這里有全世界最好的老師和教材。 ”Jim說，這個網(wǎng)站將于年底與大家見面，供在家上學實踐者參考，同時對接受體制內(nèi)教育的家長也是一種有益補充。

　　■案例二

　　嘗試兩年，父親放棄“在家教子”

　　“爸爸，我又摘到一個木瓜梨啦……”話音從一棵兩米高的木瓜梨樹上傳來，記者遠遠地看到，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兩只腳踩在樹枝上，左手緊緊地抱著樹干，右手舉著一個比普通梨稍大一點的木瓜梨。

　　這個小男孩是幸福四平實驗小學的一年級學生軍軍(化名)，每天下午四點，放學后第一件事：和爸爸一起來曲陽公園爬樹。

　　他曾決定不送孩子去幼兒園

　　軍軍的爸爸何先生從事早教工作，提起孩子高超的“攀爬”本領(lǐng)，不得不提孩子小學前的經(jīng)歷。為了讓孩子自然地、沒有任何束縛地成長，何先生選擇自己在家教孩子，沒有送孩子去幼兒園。

　　“對于三至六歲的孩子來說，每天最重要的就是：睡眠、飲食、運動。 ”到底要不要送孩子去幼兒園，何先生也思慮了很久才下了決定。孩子不去幼兒園，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，可以保證睡眠質(zhì)量；孩子在家，一日三餐是媽媽根據(jù)其喜好、口味制作；每天在家，大人、孩子有更多時間參加戶外運動，更能激發(fā)孩子的運動興趣。

　　不去幼兒園，如何讓孩子吸收到更多的養(yǎng)料？一次偶然的機會，何先生獲得一本《上海兒童地圖》，被該書介紹的113個適合兒童的戶外運動場所、圖書館、科普基地吸引住了。 “不教孩子學知識，我們輪流帶孩子參觀、游覽各類博物館、科技館。 ”所有的博物館、科普基地，上海科技館是軍軍最喜歡的場館，有時，一周會去參觀兩次。

　　迫于壓力終止在家學習計劃

　　“不送孩子去幼兒園，父母內(nèi)心要足夠強大，承擔來自各方的壓力。 ”回想那段軍軍在家自由的日子，何先生一點也不輕松。每天花費很多心思安排、策劃、帶著孩子一起游玩、參觀，卻沒有讓孩子掌握任何可以展示的、顯性的特長；每當和小區(qū)的孩子們在一起時，別的孩子可以跳一段舞、背兩首唐詩、做一套健美操，軍軍卻沉默不語；家長們聚集在一起，總是討論何時報拼音班、在哪里上外教課，何先生很少發(fā)言。

　　“每個家庭只有一個孩子，我們也不想拿孩子的未來做賭注。 ”當軍軍剛過完五周歲生日，何先生放棄了“在家上學”的計劃，將他送進小區(qū)附近的一所幼兒園大班。

　　今年9月，軍軍順利升入小學?！昂推渌⒆酉啾龋娷娛且晃环浅渭兊暮⒆?，胃口好。 ”軍軍的數(shù)學老師瞿老師告訴記者，每天吃午餐時，軍軍總是第一個吃完盒飯，并主動走到講臺上，請老師幫忙加一碗米飯。在班級30位學生中，軍軍的個頭顯得略微矮小，身體卻非常結(jié)實，開學至今兩個月，軍軍從來沒有因為身體不好而遲到、請假。

　　■分析

　　逃離“批量生產(chǎn)”，實踐者爸爸居多

　　據(jù) “在家上學聯(lián)盟”網(wǎng)站統(tǒng)計，目前，網(wǎng)站已經(jīng)有了五千多個會員。為了方便網(wǎng)友交流，網(wǎng)站還專門辟出一塊領(lǐng)地，聚集了廣東、北京、上海、成都、浙江、南昌和深圳等各地網(wǎng)友。據(jù)網(wǎng)站的創(chuàng)辦者統(tǒng)計，其中真正實踐 “在家上學”的會員有1000多人，在他看來大多數(shù)會員是抱著觀望態(tài)度來加入的，并不是真的想對自己的孩子采取這種教育方式。當然，也有不少家長不愿對外展示自己，中國在家上學的孩子應該遠遠超過 “聯(lián)盟”的會員數(shù)。

　　李新玲， 《在家上學——叛離學校教育》一書的作者，作為 《中國青年報》記者，曾采訪了全國各地多個在家上學的案例， 21世紀教育研究院也將此作為長期研究課題。在采訪和寫作過程中，李新玲發(fā)現(xiàn)“在家上學”實踐者中有一個有趣的現(xiàn)象，就是爸爸居多。

　　“盡管在中國目前的現(xiàn)實中，尤其是城市家庭中，母親承擔了絕大多數(shù)的教育行為，在家庭中掌握教育的絕對大權(quán)，但在家上學反映出來的現(xiàn)象卻恰恰相反，決定讓孩子回到家庭受教育的往往更多的是父親?！崩钚铝嵩跁锌偨Y(jié)說，這些父親內(nèi)心強大，反叛精神在他們身上一覽無余：蔑視權(quán)威、蔑視規(guī)則、蔑視學校整齊劃一的教育。他們認為自己的觀點和做法是適合孩子的。同時，他們也是勤于學習的人，善于吸收知識，并勇于實踐。愛孩子，希望孩子快樂，不受壓制地成長，自覺地學習。當然，其中也有些人懷才不遇，希望通過孩子來證明自己的價值。

　　李新玲通過實地走訪證實，全國各地 “在家上學”公認的幾位 “領(lǐng)袖式”人物都是父親。浙江女孩袁小逸，之所以能夠在家上學，就是因為父親袁鴻林的堅持。繼袁鴻林的 《14歲都能上大學》之后，女兒也出版了 《私塾女孩袁小逸》。 “在家上學聯(lián)盟”的創(chuàng)辦者徐先生也是一位全職爸爸。徐先生認為 “全職爸爸”有很多優(yōu)勢，會使得孩子得到更全面的發(fā)展。因為全職媽媽會把所有的關(guān)注點都放在孩子身上，常常喪失自我，而父親的天性與思維上的理性則會避免這些問題。

　　在李新玲看來，父親參與孩子教育是網(wǎng)絡時代的一個新信號。進入網(wǎng)絡時代后，信息獲取的方式發(fā)生了改變，為了逃離批量生產(chǎn)，家長中個性化的理念得到張揚?！崩钚铝嵴J為，在工業(yè)化社會以前，下一代的教育主要由家庭完成。如今，父親高舉 “在家上學”大旗，也是一種家庭教育的重新回歸。

　　■討論

　　“鄭淵潔現(xiàn)象”可以復制嗎？

　　在家上學可以借鑒，但不具模仿性，除了經(jīng)濟要有保障外，“在家上學”對家長提出更高要求，光自己擁有較高學歷背景還不夠，同時還要有不斷學習和更新知識的能力。

　　——《在家上學》作者李新玲

　　說到在家上學，不少人首先就會想到“童話大王”鄭淵潔教子的故事，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，孩子適合什么樣的教育就讓他接受什么樣的教育。鄭淵潔的兒子從小就直呼父親的名字，小學畢業(yè)就輟學，完全由父親在家展開私塾式教育。與兒子相反，鄭淵潔的小女兒喜歡上學，鄭淵潔就讓她上學，說要供她讀到博士。在談到當年為何讓兒子退學，鄭淵潔說自己是因為不滿意那時的教育理念，將孩子的天性扼殺，把所有孩子都往一個模式里培養(yǎng)，所以做出了在家教學的嘗試。

　　不少人可能會問，鄭淵潔現(xiàn)象能復制嗎，什么樣的孩子和家庭適合在家上學？在不少人眼中，符合在家上學的先決條件就是家長得 “有錢、有閑、有高學歷”。在李新玲看來，光有這些還不夠，“在家上學可以借鑒，但不具模仿性。 ”李新玲認為，實踐“在家上學”的家庭大多起碼有一名家長辭職在家專門照顧孩子，有的家長均為自由職業(yè)者，有時間呆在家里。除了經(jīng)濟要有保障外，“在家上學”對家長提出更高要求，“家長光自己擁有較高學歷背景還不夠，同時還要有不斷學習和更新知識的能力，畢竟教育是一門科學，需要很多方法和技巧。 ”李新玲說，單純的愛和高學歷不能替代科學的方法。

　　我認為，至少98%的中國孩子還是應該接受學校教育。學校教育是家庭教育無法替代的，尤其對于獨生子女而言，脫離了社會化的過程，缺少同伴交流和集體生活的體驗，可能對孩子未來全面發(fā)展產(chǎn)生影響。 ——上海社科院青少所所長楊雄

　　按照國家《義務教育法》規(guī)定：“義務教育是國家統(tǒng)一實施的所有適齡兒童、少年必須接受的教育”，“適齡兒童、少年的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監(jiān)護人應該依法保證其按時入學接受并完成義務教育”，因此，“在家上學”在我國是一種不被允許的行為，目前還屬于“灰色地帶”。

　　對此，上海社科院青少所所長楊雄認為，如今社會在發(fā)展，學校教育已不能滿足家長多樣化的教育需求，對于這些學歷高且不少擁有海歸背景的父母“在家上學”的嘗試，應該給予理解和寬容。 “在家上學”也是一個非常值得關(guān)注的社會現(xiàn)象，不能簡單為其定性。

　　但楊雄也認為，這種教育模式是不可復制的，在他看來，在家上學帶有一定的風險性。 “我認為，至少98%的中國孩子還是應該接受學校教育。 ”楊雄認為，畢竟學校教育是教育者根據(jù)一定社會的要求和個人身心發(fā)展規(guī)律，進行的有目的、有計劃、有組織的社會活動過程。對于大多數(shù)孩子而言，還是適用的。

　　除了這個風險外，楊雄還指出，學校教育是家庭教育無法替代的，尤其對于獨生子女而言，脫離了社會化的過程，缺少同伴交流和集體生活的體驗，可能對孩子未來全面發(fā)展產(chǎn)生影響。哪怕家庭刻意制造機會，也無法與學校中學生之間、師生之間的交往相比。楊雄還舉例說，他曾接觸過一個“小神童”11歲參加高考，在社會上引起轟動。這個孩子也一直“在家上學”，可楊所長觀察下來發(fā)現(xiàn)，這個孩子盡管聰明，但很孤獨，心靈完全封閉，“在我看來，他即便上了大學或許也不能很好地適應集體生活。 ”楊雄說。

　　在我國，仍未對在家上學做出明確界定，把孩子當成實驗品存在很大的風險?，F(xiàn)在的在家上學急需立法保障，給其明確的定性，同時提供相應的服務。

　　——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

　　21世紀教育研究院提供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：20世紀70年代以前，“在家上學”在美國大多數(shù)州被認為是一種違法的事情，一直受到公共管理機構(gòu)的“圍剿”。經(jīng)過一個多世紀的多方努力，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，美國各州開始陸續(xù)出臺相關(guān)法律，確認“在家上學”的合法地位。在美國，調(diào)查統(tǒng)計顯示，“在家上學”兒童比例增長很快。據(jù)保守估計，目前美國在家上學兒童已達200多萬人。

　　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介紹，在上世紀80年代，為規(guī)范全國的“在家教育”，美國全國州教育委員會協(xié)會提出建議，各州應為家庭教學建立標準，諸如家長應有教師資格證書，應采用認可的教材，應重視學生在基本學科的表現(xiàn)，各州應要求家長定期向?qū)W校官員匯報學生進步情況，以保證家長能勝任教學，教育質(zhì)量要接受專業(yè)評估等。

　　“但在我國，仍未對在家上學做出明確界定，把孩子當成實驗品存在很大的風險。 ”熊教授建議，針對在家上學的需求，我國應啟動《義務教育法》的修訂，允許學生在學校教育之外，接受家庭教育，也必須對這種“在家教育”進行明確界定，同時對父母的教學資格、在家上學的質(zhì)量監(jiān)督等進行明確，避免由此催生非法辦學和適齡兒童輟學。同時，應切實推動中高考制度改革，打破現(xiàn)在單一的人才選拔評價體系，為學校教育和學生成長提供多元的選擇。 “現(xiàn)在在家上學急需立法保障，給其明確的定性，同時提供相應的服務。 ”

　　另外，他指出，在我國目前的教育體制下，如果孩子還是要經(jīng)歷中考和高考，選擇在家上學是很有風險的。在家上學更多是體制外選擇，一些家庭選擇不送孩子上學，其打算是根本不讓孩子參加中高考，準備讓孩子出國留學。如果在家上學主要是這種目的，那么，其對我國教育發(fā)展的意義十分有限。

　　■記者手記

　　在家上學，不可盲目模仿

　　這篇稿件的誕生，的確是一個“難產(chǎn)”的過程。從上周開始，記者就通過各種方式不斷聯(lián)系這些“在家上學”的實踐者，但都無功而返。本打算加入上海在家上學聯(lián)盟的QQ群，反復提交申請不下十幾遍，均被管理員“無情”彈回，理由是“我不屬于這個聯(lián)盟的家長。 ”對方冰冷的回答，讓我對這個群體產(chǎn)生了不友好的印象。直到認識了Tina一家，才有所改觀。 Tina的父母擁有較高的學歷、海外生活經(jīng)歷、良好的修養(yǎng)、對教育有自己獨到見解和堅持、待人熱情真誠、全家人都充滿了學習的動力。盡管對目前的教育體制存在的弊端，不少家長和Tina父母一樣都看得很清楚，卻唯獨缺少一份對抗現(xiàn)實體制的勇氣。

　　原因就是，在家上學，不可盲目模仿。因為就算“有錢有閑高學歷”也未必教得好孩子。因此，在李新玲看來，只有很清楚自己孩子的特點、優(yōu)勢，只是孩子適合什么，并且自己有一套可行的教育方法和科學的教育理念，同時經(jīng)濟條件也允許的家庭，孩子才適合“在家上學”。每個孩子的個性差異很大，在家上學成功的例子并不具備普遍性。

　　采訪中，Tina父親的幾句話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，他說，盡管現(xiàn)在絕大多數(shù)家長可能并不具備在家上學的條件，但至少可以做一些努力，將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緊密結(jié)合，相輔相成，如與孩子一起聽聽這些優(yōu)質(zhì)的網(wǎng)絡課程，讓孩子學得輕松點，快樂點。

　　他還利用“復合增長”的計算公式告訴家長們一個很重要的道理，孩子的基礎(chǔ)怎樣并不重要，關(guān)鍵是成長速度和成長周期，速度和周期的細微變化，都能產(chǎn)生令人意想不到的驚人結(jié)果。現(xiàn)在考多少名都不能代表什么，關(guān)鍵是掌握真本事，做一個好人能人，相信若干年后，你的孩子一定會帶給你驚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