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哥曾經(jīng)歷26年 “正常”婚姻生活,回顧往事,他這樣感慨。2009年,他遇見了小潘,壓抑多年的感情終于得以釋放。相戀兩個多月后,他們走上了“婚姻的殿堂”。
一襲白紗長裙,笑容甜美,略帶羞澀。相框前停留5秒鐘,一女子突然深吸一口氣,驚訝地問身旁的同伴,“新娘怎么是個男人?”
你有副女人的臉,由造化親手塑就你,有顆女人的溫婉的心,但沒有反復(fù)和變幻開頭原是把你當女人來創(chuàng)造:但造化塑造你時,不覺著了迷,誤加給你一件東西,這就剝掉我的權(quán)利——這東西對我毫無意義。
——節(jié)選自莎士比亞《十四行詩》
新聞注解
莎士比亞是有爭議的同性戀者。他的《十四行詩》全部都是寫給同性愛人的。據(jù)英媒體報道,英國收藏家確認一幅家藏油畫中美艷 “女子”正是莎翁傳說中的同性戀情侶——南安普頓伯爵三世亨利·里奧謝思利。
1月3日,成都一家著名的男性 “同志”酒吧里,兩名男性,曾哥和小潘,舉行了一場“婚禮”?!昂彤愋越Y(jié)婚,對雙方來說都是痛苦。”曾哥曾經(jīng)歷26年 “正?!被橐錾?,回顧往事,他這樣感慨。2009年,他遇見了小潘,壓抑多年的感情終于得以釋放。相戀兩個多月后,他們走上了“婚姻的殿堂”。
特殊婚禮
新娘怎么是個男人?
1月3日晚,節(jié)日的氣息尚未消退,天仙橋某酒吧人聲鼎沸,夾雜著杯盞撞擊之聲。
“歡迎前來見證新人的幸福時刻?!泵慨斁瓢纱箝T被推開,一位打扮入時的小伙子總會笑著招呼進門的人。廳內(nèi),閃光燈不斷、攝像器材高架。場下的人,大多為時尚的男性,年齡集中在20歲至50歲。
大廳一側(cè)有新人特意擺放的婚紗照,初看,這張婚紗照并無特別之處:一男子身穿黑色西裝,凝視鏡頭并微笑,他抱在懷中的則是自己的愛人——一襲白紗長裙,笑容甜美,略帶羞澀。相框前停留5秒鐘,一女子突然深吸一口氣,驚訝地問身旁的同伴,“新娘怎么是個男人?”
不請自來
贊賞他們勇氣可加
此次“婚禮”的主角,是47歲的曾哥和27歲的小潘。場下的來賓,大多是“圈內(nèi)人”。
“我愛你,我愿意用一輩子去照顧你!”大廳中央,曾哥注視小潘,深情地說。場下頓時掌聲轟鳴,臺上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?!跋M覀兊母星槟艿玫缴鐣恼J可。能走到今天,太不容易了。要承受異樣的眼光和親人的不理解?!毙∨苏f著,眼眶紅了。“媽媽今天沒能來,但她在幾小時前,打電話祝我幸福?!?/P>
整個婚禮,雙方親人無一出席,來賓卻多得超乎預(yù)料?!澳銈兲杏職饬?!”“很佩服你們!”朋友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句話。當新人擁抱在一起時,朋友全跟著哭了起來。
沉重的婚姻
“那一刻,感覺到自己終于解脫了。可以過自己的生活,可以尋找自己真正的所愛。”
離婚,簽字 他走得很瀟灑
按常理,曾哥是“二婚”,但曾哥不這么認為。早在成年時,曾哥就察覺自己的性取向不同,但他卻曾經(jīng)歷一段長達26年的正?;橐?,并育有一女。“明知道自己對異性不敢興趣,但在那個年代,什么都不敢說?!?983年,曾哥與一名舞蹈老師領(lǐng)了結(jié)婚證書。27年后,談起前妻,曾哥猛吸一口煙,皺著眉頭,“很愧疚,耽誤了她20多年?!被楹蟮诙欤绫阋怨ぷ鳛橛蓜由砣チ送獾?,此后,常隔一個月或半年回家一次。
“和女人聊天、交朋友都行,但稍微親密一些的行為,就有想嘔吐的感覺?!狈昴赀^節(jié)回家,曾哥束手無策了:面前是合法妻子,沒有任何理由將其推開?!皩ξ襾碚f,女人再漂亮,抱她們就像抱一棵樹一樣,沒感覺?!薄拔覀冞@樣能叫夫妻嗎?”妻子的話像利器,插在曾哥心上。每當此時,他總是無言以對,對家庭的愧疚總令他痛苦?!耙黄鹕盍撕芏嗄辏蝗话l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另一半是同性戀,這樣的事,有幾人接受得了?妻子可能明明知道,但不想把話攤開。只是偶爾提出,我的舉止有些女性化?!薄扒捌奘莻€好女人,一味付出卻總得不到回報,對她太不公平?!苯K于在去年初,曾哥提出了離婚。
2009年2月10日,對曾哥來說,是20多年來最輕松的一天。雙方平靜地在離婚協(xié)議書上簽下名字,隨后,曾哥收拾好行李,放下手中鑰匙,默默離開。除了衣服,家里的東西,他一件也沒帶走。
遲到的幸福
離婚后,曾哥感受到了“此生從未體驗過的幸?!保瑤硇腋5氖?7歲的小伙子小潘。
女兒瞪他20秒:為什么生下我?
離婚后,曾哥將那個壓抑多年的秘密向朋友傾訴?!盀槭裁床蝗ァ尽瓢赡??在那里,有很多人和你一樣。”曾哥踏進酒吧,就感受到這里是“一個不一樣的世界”。沒有掩飾和偽裝,大家暢所欲言地聊天,懂得對方的感受?!吧钪校傉J為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。在這里,沒人當我‘不正?!?,長久的壓抑,終于得到釋放?!?/P>
曾哥光顧酒吧,一個年輕小伙引起了他的注意,經(jīng)朋友介紹認識,小伙子名叫小潘?!靶∨伺e止文雅,大多時間很安靜。說話語速很慢,談吐間充滿魅力。”幾次聊天下來,彼此有了好感。發(fā)短信、打電話,下班后約會,雙方關(guān)系迅速升溫,兩人很快走到了一起。
放下了壓抑,曾哥感覺已過上了內(nèi)心向往的生活。然而,煩惱也隨之而來。
曾哥住在成都近郊一個小鎮(zhèn)上,小潘不時與曾哥牽手漫步街頭。很快,曾哥察覺到路人奇怪的眼光?!跋窨磩游镆粯樱腥诉€會指指點點。”每當這時,曾哥總會松開小潘的手,把頭埋得很低。
小區(qū)的保安也注意到他們?!澳銈兪歉缸訂??”這一問令曾哥不知所措,只好尷尬地點點頭。若是在街上遇見“圈內(nèi)”朋友,對方則會直呼“曾哥”、“曾嫂”?!霸挍]落音,路人就已驚訝地瞪著我們?!?/P>
真正讓他們擔心的,是親人的不理解。得知兒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,小潘的父親第一個站出來反對,小潘的母親則要好說話得多。與小潘成為戀人,曾哥決定向女兒坦白?!澳銌柊謰尀樯峨x婚,現(xiàn)在告訴你,爸爸是個‘飄飄’?!甭犃诉@句話,女兒瞪了他20秒,反問:“為什么生下我?”
早報記者 譚曉娟 房欣 攝影黃瑤 華小峰
結(jié)婚!
一次瘋狂的舉動
通過溝通,親人的態(tài)度最終有所轉(zhuǎn)變。曾哥與小潘母親通電話,潘母的話逐漸多起來,并夸他是個有禮貌的人。當女兒了解父親多年來的痛苦和壓抑后,給曾哥發(fā)送了一條短信:“爸,生命很短,最重要是你自己開心。你和男人在一起,我不支持,也不反對。”
在曾哥看來,自己與年齡相差20歲的小潘相戀,是一次瘋狂的舉動。敢想敢做的小潘開始醞釀更為瘋狂的計劃?!拔覀兘Y(jié)婚吧!”2009年11月的一天,小潘蹦出的一句話,讓曾哥驚訝不已。“聰明的小潘早已訂好酒席,并將婚訊告知‘圈內(nèi)’朋友?!闭f起結(jié)婚的經(jīng)過,曾哥笑起來。
小潘說不想再飄了,既然兩人相愛,為什么不能走向婚姻。曾哥覺得自己又何嘗不是,經(jīng)歷了20多年的壓抑,終于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另一半,應(yīng)該珍惜這個機會。
社會的壓力,讓親人難釋重負。他們的幸福,用什么來支撐,是不是有“愛”和熱情,就可以消解巨大的“冰墻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