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因“湖北十堰第一股”而名揚一方的華昌達，其實際控制人顏華“失聯(lián)”了，去年下半年以來，幾乎無人知曉他身在何方。由此引發(fā)的負面效應持續(xù)發(fā)酵：5.3億元的“糊涂賬”詭異莫測、國資借貸平臺蹊蹺中招、各路債權人一擁而上訴諸法庭、當事人名下股權遭司法輪候凍結、上市公司不惜對簿公堂求“自保”……

　　是什么讓一位靠實業(yè)起家的民營老板轉而迷戀資本游戲，通過野蠻的杠桿經(jīng)營，繼而借助資本運作套現(xiàn)，最終瘋狂融資填窟窿，難以為繼，以致鋌而走險玩“消失”？如今，風險敞口暴露，參與杠桿游戲的出資人誠惶誠恐，扮演“過橋”角色的機構和個人提心吊膽，上市公司如鯁在喉，多位與顏華有過交集的人士對中國證券報記者表示“驚訝、唏噓”。

　　最后一次露面

　　2017年12月28日上午9點，被稱為“汽車拉來的城市”的湖北十堰，陰霾籠罩，塵土飛揚。位于十堰市東益大道9號的華昌達廠區(qū)，一片靜謐。正對大門的廠房里，工人寥寥。一些小型貨車不時送貨進入廠區(qū)。但多位華昌達員工稱，很久沒有見到老板顏華了。

　　這并非偶然。華昌達2011年12月16日上市，當時顏華剛到四十歲，公司的日常經(jīng)營管理交給了妻子羅慧，他則忙于找項目、并購重組，大部分時間在到處飛。

　　盡管如此，梳理顏華的活動軌跡，至少有三個重要據(jù)點：十堰、武漢、上海。前者，是顏華的家鄉(xiāng)，亦是他畢業(yè)工作、獨立創(chuàng)業(yè)的發(fā)家之地；武漢，則是顏華對外擴張、一舉將公司推上市的量變之地；上海，則是完成第一次重大并購重組、個人重心轉向資本運作的質(zhì)變之所。

　　種種跡象顯示，顏華最后一次公開露面可能是在武漢。2017年5月下旬，忙于融資的顏華以“聯(lián)絡感情”為由召集了幾位朋友小聚。

　　“他當時的狀態(tài)不錯，飯桌上并沒有透露出明顯的訴求。”一位參加聚會的人士稱，顏華當時的“股權質(zhì)押率很高”?，F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他似乎是在為后來債務危機爆發(fā)提前做鋪墊，不讓問題過早暴露。

　　兩個月后，在公司定增方案獲批的關鍵時點，危機開始爆發(fā)。在此之前，顏華名下股權幾乎質(zhì)押殆盡，將杠桿用到了極限；他四處活動，力保定增過關。

　　2017年6月-2017年7月這段時間，華昌達共召開了三次董事會、一次投資者網(wǎng)上說明會、一次機構交流會。但顏華僅主持了6月16日和7月14日的兩次董事會，會議均為“通訊方式”舉行。在7月25日之前，顏華已遞交辭職報告，辭去董事長、董事、戰(zhàn)略委員會召集人委員職務。

　　7月26日，華昌達非公開發(fā)行方案獲中國證監(jiān)會核準。

　　隨后，危機開始暴露。

　　2017年10月26日，廣東省普寧市人民法院將顏華名下4552.2萬股華昌達股份司法凍結。四天后，顏華剩余的華昌達股份全部遭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凍結。

　　但撕破臉皮、將矛盾公開化的，則是武漢國創(chuàng)資本投資有限公司（下稱“武漢國創(chuàng)”）。該公司向武漢中院提起了對華昌達和顏華的訴前財產(chǎn)保全申請。

　　一位不愿具名的債權人稱，2017年7月以后，就無法聯(lián)系上顏華。

　　但顏華偶爾通過電子郵件與華昌達個別人士聯(lián)系，處理一些遺留問題。顏華的電話則無人接聽。

　　這與當年公司上市后，顏華的春風得意形成鮮明對比。

　　作為東風汽車員工的子弟，顏華1993年畢業(yè)于武漢理工大學機械系機械設計與制造專業(yè)，畢業(yè)后進入父母所在的東風汽車公司。在公司所屬的散熱器廠擔任技術工程師，一干就是10年。期間，他與東風汽車公司設備制造廠職工羅慧結成連理。

　　2003年，兩人下海，創(chuàng)辦十堰華昌達科工貿(mào)有限公司，為老東家東風汽車提供配套服務，主營業(yè)務為總裝自動化生產(chǎn)線、焊裝自動化生產(chǎn)線、涂裝自動化生產(chǎn)線的研發(fā)、設計、生產(chǎn)和銷售。

　　招股說明書顯示，2008年-2010年，“東風汽車有限公司”牢牢占據(jù)華昌達第一大客戶的位置，銷售占比分別為63.61%、48.69%、21.26%。

　　華昌達的總資產(chǎn)從2008年末的9053.52萬元飆升至2011年6月30日的4.91億元，對應的營業(yè)收入從4108.08萬元增長至1.52億元，歸母凈利潤從2008年的554.02萬元飆升至2010年的3078.42萬元。

　　奇跡不止于此。

　　2011年9月9日，華昌達披露招股說明書。兩個多月后，IPO申請被核準。2011年12月16日，華昌達在創(chuàng)業(yè)板上市交易，打破了十堰市上市公司為零的紀錄。

　　上市如此神速，一度讓湖北當?shù)刭Y本圈側目。

　　“他是一個敢闖敢為的人。”湖北一位接觸過顏華的人士回憶說，公司上市前，顏華親自帶隊伍跑業(yè)務。對于員工，顏華要求比較嚴格，有些時候說話甚至不近人情，“激動的時候可能直接罵人”。

　　華昌達甫一上市，無數(shù)榮譽、光環(huán)隨之而來。作為公司控股股東，顏華在身家猛增的同時，被貼上了各種成功的標簽，作為“榜樣”在多個會議上演講、傳經(jīng)授道。

　　殊不知，光環(huán)之下，天平的兩端——實業(yè)與資本——平衡慢慢被打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