巖腳小學(xué)教師潘德祿和妻子也是寨子最早的賣血者之一。
2001年,潘德祿開始賣血。其間他出了次車禍,體重下降到不足100斤。按采漿管理?xiàng)l例,他失去了賣血資格。妻子楊延蘭又接著去賣血。
休養(yǎng)了兩年,身體剛恢復(fù)到100斤,潘德祿又接著賣血。
7月26日,身高1米53的潘德祿揮著鐵錘在烈陽下砸石頭。他要蓋房。目前他家住著全寨最破爛的房子,一座半面依著山坡搭的小棚戶。
去年,大女兒潘秀娟輟學(xué)去浙江一座襪子廠打工。潘德祿勸女兒讀書,17歲的女兒說,“家里窮成這個樣子,我出去掙錢幫你蓋房”。
女兒去年拿回了1萬多元。潘德祿想用這筆錢把地基先搭起來。
聽說血漿站將關(guān)閉,潘德祿有點(diǎn)不愿相信。他說如果不能賣血了,老大寄回來的錢就得用來供她弟弟妹妹讀書,“我的房子建不起來了”。
“血寨”的未來
15歲的潘承金有更大的夢想,他希望能成為寨子里第一個考上大學(xué)的人
7月25日,潘承武從龍里血漿站走出來,一只胳膊蜷起來。這是供漿員的“招牌動作”,抽完血的胳膊需要壓迫血管。
剛剛抽完600毫升血漿,潘承武一刻沒休息。他一言不發(fā),蜷著胳膊,挎著一只老布袋子穿越龍里縣城,趕乘回家的車。
在這座縣城,人們對這種蜷著胳膊的山民,稱呼為“苗族賣血的”。
25歲的潘承武沒心思理會異樣的目光。
他是一個9個月大的孩子的父親。路上,他花3元買了一碗米粉吃了。又花了4元買了點(diǎn)西紅柿,帶回家給妻子做蛋湯。刨去路費(fèi),還剩143元。
再給兒子買一罐奶粉、一包紙尿布,錢就花干凈了。
潘承武是寨子里最年輕的賣血者。這是他第四次賣血。
5月份,兒子得了場感冒,家里一點(diǎn)積蓄耗盡了。在鄰居介紹下,他跟著去賣血。
1998年,初中讀了半年的潘承武和寨子里大部分少年一樣輟學(xué)?;丶?guī)透赣H干了4年農(nóng)活后,2002年到寧波打工。
今年21歲的妻子是打工時認(rèn)識的。他們沒領(lǐng)結(jié)婚證,沒辦酒席,就住到了一起,生了孩子。
這在過去是無法容忍的。上世紀(jì)70年代末他的父親潘德科結(jié)婚,花光350元積蓄辦了場隆重的婚禮。
“那時不結(jié)婚不能住在一起。”潘德科說。
潘承武說,現(xiàn)在寨子里三分之二的年輕人都這樣,“感情好就行”。
外面世界的觀念和生活方式,日益滲透進(jìn)這個深山小寨。小兩口現(xiàn)在給兒子用的是紙尿布,為了省錢,他們把尿濕的紙尿布曬干再用。
“賣血這點(diǎn)錢能救急,但是肯定富不了。等明年孩子稍微大一點(diǎn)了,放在家里父母帶。我們還要出去打工?!迸顺形湔f。
他希望打工存錢,將來讓兒子多讀點(diǎn)書。
對于搬出苗寨,他依舊不敢奢望,“在外打工十多年的還是回來了。外面的房子靠打工一輩子也買不起”。
15歲的潘承金則有更大的夢想。
他今年讀初二,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,還寫一手好字,剛拿了學(xué)校書法比賽一等獎。
他的父母也是賣血者。潘承金曾一度相信“讀書無用”。但寨子里和他年紀(jì)相仿的伙伴打工后,帶回來的不是花花世界,而是電話里訴說苦和累。
潘承金開始發(fā)奮學(xué)習(xí)。
“我們只有讀書才能走出去。讀書怎么都有用?!彼f。他希望能成為寨子里第一個考上大學(xué)的人。
他的小本子上寫著:“寒冰不能斷流水,枯木也會再逢春。”
校長潘德江感到欣慰,通過這些年的努力,從巖腳小學(xué)送出去的孩子,有好幾個在當(dāng)?shù)氐闹行男W(xué)和鄉(xiāng)里初中,成績都名列前茅。
□本報(bào)記者 楊萬國 貴州報(bào)道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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