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偉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10多年,最終回到了雄縣。
他15歲為了“看世界”去北京超市當促銷員,26歲跑去西安的地下通道賣唱,曾經(jīng)的理想是在香港紅館開演唱會。如今,他學會自嘲:理想“退化”成在雄縣開演唱會。
電子地圖上顯示,劉偉開的是雄縣縣城唯一一家酒吧,位于縣政府大樓的背后。入夜時,站在街口遠遠看,黑暗中能隱約看到如滿天星一樣的燈牌。
4月1日,劉偉印象中的雄縣開始變得不一樣。雄安新區(qū)成了全國目光聚焦的地方。之前沒有多少人聽說過的縣城一下子被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塞滿,交通擁堵,餐館和酒店爆滿。一位快遞小哥當天送了超過30份外賣,地點幾乎全是酒店??h政府對面的一家快捷酒店,因為住得客人太多,連會計和店長都參與到客房打掃中,勞動持續(xù)到晚上10點多鐘。
一沓“溫馨提示”被放在酒店前臺一角。上面寫著:“通過炒房營利,估計您只能想一想而已,真的做不到”。
那天下午,劉偉剛從外頭回縣城。他清晰地記得,當時在擁堵的大街上,一輛京牌豐田深色SUV在車流中反復加塞,走出一個又一個的S型。被突然涌進來的人群包裹著,劉偉曾有一瞬間都萌生了去搶一套房的念頭。
開酒吧前,劉偉最 “不愿意做房奴”,在西安鼓樓的地下通道, 他唱了一首許巍的《故鄉(xiāng)》,卻感覺自己“悲涼”得要“報廢”了。他也“逃到”終南山,在半山腰上唱起《藍蓮花》。
正當他打算前往重慶, 剛學會說話的小女兒給他打電話:“爸爸,我想你了”。他當即決定轉(zhuǎn)身。
劉偉回家的第二年,這家酒吧的藍色燈箱在夜晚被點亮。
剛從北京回到雄縣時,身高一米八的劉偉右臂紋著“九龍紋身”,和喜歡的歌手黃貫中同款。他背著一把紅棉牌吉他,走在縣城大街上,常常引來人們的駐足。
他喜歡稱雄縣為雄州。他說,請音樂人來酒吧演出時,必須要照顧他們的情緒。“畢竟在北京、天津巡演后,如果一下子從大都市到了一個縣城,難免會有點落差感。”
在劉偉看來,100平方米的酒吧就像個“小藥店”,有“疼痛”的人來這“服下一片止疼藥”。
酒商劉斌算是這里的一個“病人”。設立雄安新區(qū)的消息宣布后,他把新買的寶馬5系車停在附近。進入酒吧,走到臺上,撫琴吟唱起了一首李晉的《揚州》。
當唱到“我在這入托入學入團一直到工作”這句時,34歲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唱的原來不是揚州,而是自己即將消失的“大雄州”。
對劉斌來說,雄安新區(qū)的成立無疑是一次洗牌。未來,自己多年積攢的業(yè)務資源或許會消失殆盡。
幾杯龍舌蘭日出下肚后,劉斌抱著吉他,坐在沙發(fā)上,對劉偉說:“無論是獲得多少拆遷補償,從新區(qū)成立的第一天開始,每個雄縣人對未來都有自己的迷茫”。